11月25日晚上9時35分，由香港國際機場開往中山的“中山20”輪抵達中山港客運碼頭，41名旅客順利通過邊防檢查手續(xù)入境。一個半小時前，49名游客坐上中山開往香港最后一班船。這一出一進間，標(biāo)志著舊中山客運口岸（俗稱“中山港”、“中山港”客運碼頭）正式完成歷史使命，圓滿謝幕。

中山日報2024年11月26日04-05版

11月25日，一個斜風(fēng)細雨的早晨，68歲的張洪益又一次回到中山港客運口岸碼頭。這天，是該碼頭運營的最后一天。三天后，新的中山客運口岸將于中山市翠亨新區(qū)馬鞍島上正式啟用。從事航運45年，在中山港工作31年，“這期間往返中山香港大約有31000次吧。”從第一代客輪的船長開始，張洪益先后駕駛過“秀麗湖”“翠亨湖”“中山”等客船。故地重游，回憶如潮水般溯流而上，回到中國改革開放初期，1985年的那個春天。

客船一度采用“飛機引擎”“

益哥，好久不見??！”從入口，進入商場，直到登船，一路上都有工作人員熱情地與張洪益打聲招呼，寒暄幾句，他們是老熟人了。1979年，自廣東省航運學(xué)校船舶駕駛專業(yè)畢業(yè)后，廣東恩平人張洪益被分配到中山航運公司。最初幾年，他是在岐江河邊的碼頭駕駛貨船。1984年9月5日，中港客運聯(lián)營有限公司正式成立，急需客輪工作人員。張洪益與十多個同事便被調(diào)了過來。1985年2月9日，中山港客運口岸正式通航。“與此前駕駛的貨船不同，我們必須考取客輪駕駛證?？痛陌踩笜?biāo)更高，尤其是在消防安全、應(yīng)急措施方面。”作為客輪的船長，張洪益一直工作到2016年年底才退休。“我一開始是在‘秀麗湖’，1990年去了‘翠亨湖’，后來又做了‘中山’的船長。”

1985年，首批搭乘中山至香港客輪的旅客登船。

他說，一些乘客會習(xí)慣性地將中山港的客輪稱作“飛翼船”，那是受當(dāng)年澳門來往香港的客輪是噴氣式飛翼船的影響。其實，中山港使用的是高速客輪，但在珠三角一帶也算是技術(shù)領(lǐng)先。據(jù)悉，第一代客輪“秀麗湖”建造于挪威，載客量為291客位，航速28海里/小時。后面的“逸仙”和“中山”，更是一度應(yīng)用了飛機引擎。“后來可能考慮到油費成本太高，加上使用壽命到期，又換回了奔馳MTU高速引擎，一分鐘能達兩千轉(zhuǎn)。” 張洪益說，如此一來，盡管行程會慢十多分鐘，但能將油耗降低。2018年，四艘碳纖維高速客船在中山港投入運作，可謂第三代客輪，更加環(huán)保、快捷。

駕駛客船要打醒十二分精神

11月25日早晨，我們在工作人員的帶領(lǐng)下，跟隨張洪益走進了第三代客船“中山26”的駕駛艙。由乘客艙的中心，爬上一條狹窄的小樓梯，便可抵達船長的座位，但見操作臺連接著玻璃窗，視野豁然開朗。然而，當(dāng)年，坐在駕駛座上的張洪益卻無心欣賞眼前的海景，他一刻也不能松懈。“客船駕駛員的責(zé)任很重，特別是遇到天氣不好時，更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?！毙写@么多年，每逢三四月份，都是他最為緊張的時候。有一次，遭遇大霧，他無法看清碼頭，雖然有雷達和測深儀，也要靠豐富的經(jīng)驗?！澳嫠２磿r，我們需要先扔條纜繩到碼頭，慢慢地挪進去。現(xiàn)在好多了，船尾會噴水，可以通過水壓的相互作用，橫著移動?！?/span>停泊靠岸時，最考驗駕駛員的技術(shù)。他需要左右開弓，兩只手同時操作兩部獨立的主機。在他的船長生涯中，有兩次驚心動魄的泊船經(jīng)歷?！耙淮卧诖杭?，風(fēng)雨交加，我怎么停都泊不上碼頭，唯有重新駛出水面，將船頭頂著東北風(fēng)，以免船身被吹倒，就這樣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。另一次是發(fā)生在仲夏，夜航去香港，也是驟然天降雷雨，看不清碼頭在哪里，水手和大副都幫忙上船瞭望，等天氣好轉(zhuǎn)了，我們才?？看a頭，比預(yù)期時間整整遲了一個小時?！?/span>不管遇到怎樣的風(fēng)浪，張洪益從來都不會暈船。哪怕是三號風(fēng)球過后，海浪仍有較大起伏時，“就算是船員，也在船艙里被搖得想吐了，但或許是因為要開船，我們精神很集中，所以并不覺得暈?！?/span>

早年的船員兼做廚師

對中山和香港兩地的人們而言，中山港的建成，無疑大大方便了中山與香港及周邊沿海城市的交通。在此之前，人們往返香港和中山需要繞道廣州或澳門，舟車勞頓，耗時半天。而中山直航香港后，單程僅需1小時30分鐘。如此利好，碼頭一開通，就客流如鯽。來自香港的陳仿陽，他早在20世紀(jì)90年代就經(jīng)常在此乘船來往中山香港。“每次走進這里，都感覺很溫暖，好像返屋企。”他表示，在這里乘船準(zhǔn)時、快捷、方便、舒適，很適合像他這樣的商務(wù)旅客?！懊看卧诖?，我都會吃個牛腩面，非常好吃?！?/span>老乘客的回味無窮，也讓老船長張洪益感到由衷的高興。早在20世紀(jì)80年代，船上就開始提供餐飲服務(wù)。早期推出有炒面、炒蛋、瘦肉面等，后來發(fā)現(xiàn)賣牛腩面最方便，也最受歡迎，他們就將它設(shè)為主打美食了?！暗谝淮拇?，只有八個船員，都是男的，船長、大副、輪機長、輪機員、電報員，加上三個水手。我們兼職做服務(wù)員和廚師。直到1997年下半年，才增添了女服務(wù)員?！比缃翊系牟惋嫴藛胃迂S富了，分為面食、熱飲、冷飲、零食四大類，超過二十種選擇。

曾在《東星號大劫案》“露手”

張洪益表示，他也可以說是改革開放后中山最早一批去過香港的市民，且是日日出航：“平時一天四個航班來回，遇到節(jié)假日加班六個航班來回?！钡麉s沒有多少時間在香港逗留游玩，通常要等到船只需要在港檢修時，他才有可能在工作之余，到香港走走。“大概每行夠四百個小時就需要大修一次?！?/span>

中山港碼頭免稅店舊照。

回碼頭看望舊同事，張洪益身穿一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，那是2017年公司發(fā)給他的工作服。那年1月，他退休了，但此后仍以指導(dǎo)船長的身份，協(xié)助新任船長的工作。“年滿60周歲，就不能再駕船了，返聘后，我主要指導(dǎo)第二代船的船長盡快熟悉操作流程?！彼麜c新船長同吃同住同工一個星期，無論日航夜航?？梢哉f，直到2020年1月，張洪益才算真正離開他的第二個“家”——與他朝夕相伴多年的中山港客輪。“風(fēng)風(fēng)雨雨，安全最重要，退休以后，正所謂‘飲得杯落’啦！”他長舒一口氣，哈哈笑道，在崗這些年，他可是滴酒不沾的。“我從事這一行，純粹是因為專業(yè)分配，但做一行就要愛一行?！闭劦竭@份工作帶給他的成就感，張洪益稍作沉思，說道：“這么多香港的客人，乘坐我們的客船來中山探親、度假、投資，我們也算是給中山的發(fā)展出了一點力吧?！?/span>有什么有趣的經(jīng)歷嗎？我記得有部電影，叫做《東星號大劫案》（又名《1000萬港元大劫案》），當(dāng)年在中山取景……“哦，你是說那個電影啊。它就是借用我所在的‘翠亨湖’號拍攝的。“張洪益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，”當(dāng)年我載了一船的群眾演員，行到如今深中通道附近又折返回來，他們就拍完了，他們也拍了我駕船的場景，不過我沒有露臉，只露了手?！?/span>

那些年，當(dāng)夜幕降臨，中山港客運碼頭燈火通明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充滿了期待與不舍。有的人從這里出發(fā)，踏上求學(xué)、工作的征程；有的人則在這里等待，期盼著家人的歸來。每一次的揮手告別，每一次的深情相擁，都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。11月25日，在“離別”之際，許多中山市民和旅客紛紛相約來到中山港，拍照留念或是購票乘船出港，共同見證這一歷史時刻。“1989年，人生第一次踏上前往香港的旅程，就是從這里乘船啟程。那時，心中滿懷喜悅與興奮，迫不及待地想要親眼看看香港的繁華?！?/span>中山市民甘英嫻在家人的陪伴下到中山港客運碼頭打卡留念。她回憶起首次在中山港坐船到香港的過程，眼神中閃爍著懷念。

1985年2月 中山港通航儀式。

對于甘英嫻而言，中山港客運碼頭既是她首次前往香港的起點，也成了她與香港親人之間情感的橋梁?！斑^去，中山港客運碼頭總是熙熙攘攘，人潮涌動，車輛絡(luò)繹不絕。親戚朋友從香港回來，都需要轉(zhuǎn)乘汽車，因此這里總是停滿了中巴、大巴和出租車?！备视挂步?jīng)常在中山港客運碼頭迎接從香港回來的親朋好友。“他們經(jīng)常會帶些餅干、糖果、牛奶、奶粉等物品回來?！备视刮⑿χf，盡管物品簡單，但往往能哄得小朋友非常開心。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，20世紀(jì)90年代的中山港客運碼頭也見證了中山香港之間日益頻繁的交往?！拔覀兊谝淮蝸碇猩骄唾I了三鄉(xiāng)的房子，在這邊生活好多年了?！?0多歲的香港市民梁淑嫻還記得1996年第一次乘船抵達中山客運口岸時的場景，當(dāng)船只靠岸時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夾雜著各種語言的交談聲，梁淑嫻夫妻倆恩愛地牽著手經(jīng)中山港來到中山。“自從在中山置業(yè)后，幾乎每個月都會乘船往返于中山和香港之間?！绷菏鐙雇嘎?，在中山生活多年，夫妻倆去過中山不少鎮(zhèn)街，尤其鐘愛石岐乳鴿、脆肉鯇和各種糖水，品嘗中山美食也成為他們生活中的一大樂趣。25日下午4時，隨著汽笛聲響起，出生于1994年的中山市民李先生獨自一人從中山港乘坐航班前往香港?！?010年的時候，我也從這里坐船去香港機場，開啟了人生的新篇章?！碑?dāng)時年僅16歲的李先生，在父母的陪同下，從中山港客運碼頭乘船前往香港機場，隨后飛往加拿大開始留學(xué)生活。事實上，2004年中山港客運碼頭開通了中山往返香港國際機場航線，中山港成為珠江西岸首個直航香港國際機場的口岸，極大地便利了中山及周邊地區(qū)居民的國際出行。“雖然小時候也曾在寄宿學(xué)校學(xué)習(xí)，但那是我首次真正離開父母遠行，心中還是充滿了不舍?！崩钕壬锌鼗貞浧甬?dāng)年的情景，中山港客運碼頭也見證了他個人的成長。畢業(yè)后，李先生因為香港業(yè)務(wù)，每周都會前往香港一兩次，只是不再需要父母的陪伴。“能夠在最后一天再次在這里坐上航班前往香港，也是一種特別的緣分?！崩钕壬f。

中山客運口岸大事記

1984年：9月5日中港客運聯(lián)營有限公司正式成立；在挪威建造“秀麗湖”客輪，載客量：291客位，航速：28海里/小時。

1985年：2月9日中山客運口岸正式通航，當(dāng)年客運量211,665人次。

1987年：客運量540,744人次，首次突破客運量50萬大關(guān)。

1997年：7月1日香港回歸祖國期間，“中山”號客輪光榮接送時任國家主席江澤民出席香港回歸祖國交接儀式。

1998年：7月1日香港回歸祖國一周年，“中山”號客輪光榮接送時任國家主席江澤民和香港特區(qū)政府行政長官董建華參加慶典活動。

1999年：7月1日香港回歸祖國二周年，“中山”號客輪光榮接送時任國家副主席胡錦濤和時任香港特區(qū)政府行政長官董建華參加慶典活動；2001年：8月18日開通中山往香港的夜航航班，從此結(jié)束了中山至香港沒有夜航的歷史；

2002年：全年客運量1,000,106人次，客運量首次超100萬人次。

2004年：12月10日，開通中山往返香港國際機場航線，中山港成為珠江西岸首個直航香港國際機場的口岸；全年客運量創(chuàng)開港以來最高紀(jì)錄，達1,133,750人次。

2005年：2月1日，中山客運口岸新聯(lián)檢大樓建成啟用。

2010年：2月1日售票系統(tǒng)正式升級為第三代，新系統(tǒng)著重銷售功能，淡化票據(jù)管理，為電子船票的開發(fā)利用奠定基礎(chǔ)。

2013年：全面服務(wù)升級，碼頭增設(shè)值機柜臺、客戶服務(wù)中心、頭等艙及貴賓艙候船室；船舶座椅升級、頭等艙及貴賓艙增設(shè)配餐服務(wù)。2014年：7月8日正式獲騰訊官方微信認(rèn)證，成為首個得到認(rèn)證的珠三角船務(wù)微信號，船票銷售轉(zhuǎn)為線上模式。

2017年：8月18日開通中山往返深圳機場國內(nèi)航線，每天四個往返。深圳機場中山港候機樓同日投入運營。

2018年：四艘嶄新的碳纖維高速客船全部投入運作；全年客運量再創(chuàng)新高峰，香港航線達到1,312,390人次，深圳航線151,517人次。

2020年：7月3日開通中山往返深圳蛇口國內(nèi)航線，每天兩個往返，中山作為票務(wù)代理及碼頭服務(wù)代理參與運作。

2023年：三年疫情結(jié)束，粵港兩地恢復(fù)通關(guān)；1月13日中山往返香港水上客運航線正式復(fù)航。

2024年：11月中山客運口岸將搬遷至翠亨新區(qū)馬鞍島，新中山客運口岸將助力粵港澳共融通，開啟新的篇章。

- 轉(zhuǎn)載自 中山網(wǎng) -